【SK】莫比乌斯环
七年之痒是不存在的。
/“所爱隔山海，山海不可平。”
Singto听见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，他下意识地向一个地方摸去，最后发现这件礼服的口袋转移了阵地，才从不太熟悉的位置掏出了作响的手机。
顶置有Krist，经纪人，爸爸，下面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往上冒，奋力地挤进狭小的屏幕里。
Singto的目光顿了一下，才点开了经纪人的行程。
每一次Singto总是要在收到P’Jane的消息之后给Krist发信息问他的行程，问P’Yuyui总觉得不太好意思，跟打扰自己丈母娘似的。但Krist也不是每回都有空，偶尔的几次遗忘Singto都把抱怨的话吞下了肚子。
有个词叫什么来着，七年之痒？两人虽然每次都对外宣称他们丝毫不一样，也能像拼图一样合得来。这听起来倒是挺罗曼蒂克的，但Singto确信他们只是放大了最后看起来美好的结果。从头到尾他们从来没有忽略沟通的重要性，只是把这点提进去未免增加了很多现实的成分，很多时候两个人的相视一笑其实代表的比动嘴皮子来的更多。
最后这件事的解决方案就是顶着经纪人狐疑的目光，坚持让他把所有艺人的行程都一起发给Singto，Krist也没在意Singto问他“你之后要去干什么”的频率越来越少，他们每天互相问的问题应该也不缺这一个。
Krist的活动逐渐又回来了。虽然这样两个人都变得忙碌，但Singto反而认为这样好得多。与其让一个人无所事事另一个人忙的团团转，还不如两个人都去做自己的事。反正到头来奖还是要一起领，电影还是要窝在同一张沙发上看。他现在飞快地奔跑，把那些时光都积攒起来，最后连本带利地和对方讨要。
他很早就期待着今晚的颁奖典礼，昨晚做梦的时候还依稀见到了前两年他们登上领奖台的样子。那个时候他们还是“名正言顺的”cp，台上很亮，灯光都从上方打过来照亮他拿着奖杯和花束的身影，但台下是黑的，只有偶尔闪亮的镜头，嘈杂声吞没在黑暗里，被巨大的背景音乐盖过去。
他努力判断Krist的位置，对方应该在下面拍照，但是闪光灯争先恐后地挤占他的视线。他只好开始对着话筒发表获奖感言，背景音消失了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扭曲的在音响中被放大。
台下都是灯光的影子。
终于在他结束最后一个字的时候，他的目光在某一片黑暗中陷落下去，Krist露出隐绰的笑脸，安静地注视着他。他们隔着灯光，人海，和黑暗相望。
Singto弯起唇角，鞠躬，在一瞬间斩断了两个人的视线。
因此他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笑了，尽管他知道自己应该会获得一个什么奖，但是比起能和Krist坐在一起随便说点什么，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。
他一看就是个喜欢活在当下的人，事实上，在遇到Krist之前是的。也许很多人都经历过大展蓝图最后却搞砸的事情，友情，亲情，只不过在他身上没有爱情。他总把最坏的打算做好，就如同当时母亲去世的时候一样。长大在某些时候很难，但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停止。他原来寡言甚至冷漠，后来他沉默却爱偷笑，或者礼貌得体的与别人攀谈。
但是“考虑事情的最坏结果”这件事放在Krist身上就有些行不通，他没法强迫自己去想象这件坏事会不会在Krist身上发生，或者坏到什么程度。副作用是血压升高心跳加速，手心冒汗惶惶终日，虽然有些夸张，但是他总是感觉担心的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期范围。幸好他的弟弟从小到大都算是幸福的长大，现在也安稳的呆在他身边，过不久应该就会呆在他怀里。
他也没办法约束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，比如以后70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，比如最后他在Krist蔬菜大作战中胜利，再比如他们以后还会吵什么不同种类的架。
Krist总是抱怨他吵架的时候不专心，只想着能抱到自家弟弟，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还在生气。所以最后他们吵架的理由总会归结到他们吵架上。
这听起来很像小孩子谈恋爱一样幼稚。如果真的存在人设这种东西的话，Singto怀疑这跟他的人设完全不符。当他有时候突发奇想要和Krist说起的时候，冲动让位给惊讶，他发现自己老是喜欢走在未来的前头。但前提是Krist存在于其中。
他不适地扭动了一下包裹在礼服中的身躯，以前还没有明星架子的时候什么都敢往外穿，现在过了那么久也没适应过来正式场合的各种衣服，袖口扣住，领结打好，衣服扎进要腰带里，他皮肤的每一寸都在礼服里。
不过这样对Singto来说尚可，比起自己，他更关心的是Krist来了之后。粉丝时常调侃他长胖了，Singto最近没什么机会亲自上手掂量，但是看着对方圆起来的脸，还是无声的在屏幕背后笑了很久。穿礼服这样的体重差了点，但不代表抱起来不好。
他们牵手上过很多的领奖台，Singto数不过来，想知道还是要问粉丝，但他总庆幸牵起的是同一个人的手，如果要换人的话，那他宁可自己抱着奖杯和花，或者就呆在那一片黑暗里鼓掌。
他看了一眼手机，上一次发消息的时候还是在38分钟之前，Krist可能着急忙慌的在路上奔波，就算打了电话，喘气声肯定多过于讲话的时候。
但当他的手指敲打到第十下的时候，有人带着一股风从旁边的门闪进来。
Krist果然是气喘吁吁地，头发有些凌乱。他大声地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，每个人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旋风染得欢乐，吹头发的手有节奏地摆动，化妆的粉扑在艺人脸上跳踢踏舞。他的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，最后落到了一个许久未动的视线上。
Singto翘着二郎腿坐在室内的角落，噪音和凌乱的物件堆积在他前方，Krist的笑容缓慢地退下去，他胸口的起伏趋于平缓，两个人隔着穿梭在各处的明亮旋风之间安静地对视了一会。Krist不太确定地眨了眨眼睛，换来Singto一瞬间无声地勾起唇角。他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，Krist的目光移动了一下，然后象征性的翻了个白眼，用口型对他说：幼稚。
Krist被领去换衣服化妆，Singto依然坐在那里，和不远处的艺人随便聊聊，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更衣室关着的门上。
“你呢？”问句唤醒Singto，他转过头来温和地笑了笑，严丝缝合的用礼貌掩盖走神，“我也一样。”
对方显而易见的挑眉，Singto把这个表情理解为难以置信。“你原来这么想和Krist一起领奖...？”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揶揄的笑。
......Singto有些后悔自己的盲目附和。
谈恋爱这种事，三分天注定，七分靠弟弟。他不知道在这段关系里谁是谁的靠山，或者互相是对方的，这样听起来比较浪漫。谈恋爱本来就是势均力敌的事，但是他总疑心自己是不是付出过少。常人担心水电煤气，生活吃饭打扫卫生。他一般关心别人的水电煤气，吃喝拉撒，故而总是丢东西，就要被那个“别人”责备。互相疑心付出过少，就只好把自己整个人奉献给对方。
他偏爱一切浪漫的东西，但是前面母胎solo都没能付诸实践，到了Krist身上就容易用力过猛。Krist像是把他从天空中拽回来，他生生落在地面上，发现田螺弟弟和他的生活满满都是烟火气，并不存在什么好高骛远的浪漫。送玫瑰的时候对方不会感动而是会笑起来，很大声的那种，然后把美丽的花瓣一片片掰下来说要给他做花瓣面膜。去日本的时候两个人围同一条围巾，结果两个人没能同频率地做到慢慢走，软围巾变成绞索绳，差点把两个人缠成连体婴。
最后留下来的是贴在冰箱上的纸条，照片墙上的合影，和躺在床头柜里所有的小礼物。
再比如现在，Singto的语音一下子卡在喉咙里，Krist站在镜子面前整理仪容仪表，末了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。Singto的眼神黏住了，剩下的话回到肚子里。
Krist的礼服和他是一套，红蓝配。穿在他身上必须要求对方板着脸才能衬出他的气息，要不然就过于可爱，还不如穿一套小黄人。Singto看着他坐下，造型师从善如流的来到他后面，Singto结束了和别人的聊天，轻轻地向坐在椅子上的人靠近。
等Krist反应过来的时候Singto的下巴抵在他的膝盖上，手从椅子的边缘爬上来悄悄握住他的。Singto一直很喜欢对方掌心里的软肉，十指相扣的时候能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安心。但现在他没这么做，他抬起眼来和Krist对视，然后一根手指轻轻附在了他的小指关节上环住。
“哥今天怎么这么快？”Krist还没化妆，吹风机的轰鸣声很大，他微微低着脖子能看到Singto的脸。他的哥哥蹲在他旁边陪他化妆——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。
Singto模糊地回答了几句话，然后就穿着礼服和皮鞋在他旁边安静地蹲着，整个人因为姿势的缘故有种微妙的违和感。
应该没什么所谓的七年之痒，Singto想，只不过是从刚开始的喜欢变成了更喜欢。他们牵手在草丛上跑过，为了更近距离的看到烟花。他们晨起看日出，拍了许多照片。他们晚上走海滩，沿着海水与沙滩的交界线留下一长串脚印。
烟花消失了，日出每天都不一样，海浪冲走他们的痕迹。但他喜欢在对方手心里画圈圈的习惯还是没变。
Krist的头发最后定型成大背头，Singto默默端详了他很久。以前他们玩对视游戏的时候Krist总是忍不住脸红，完全没了刚开始营业期那种赶鸭子上架的气势。Singto就在镜头看不见的的地方挤眉弄眼调戏小孩，眼尖的粉丝发现了就自觉地帮他们传绯闻。现在Krist也学会眯着眼睛反击，玩游戏的时候故意在他全身上下乱摸一通，最后被Singto的手拦截住，往他手心里捏了好几下。
弟弟总是闲不住，他看到同公司的不同公司的都喜欢聊天，Singto对此兴趣寥寥，就抱臂在旁边听着。但别人总不可能看出来他站在这的目的，很快他身边已有了一些人，整个会场都有艺人成群地分散开来洽谈。Singto大多时候是在笑的，偶尔用眼神和粉丝示意。
Krist往后退的时候Singto余光的范围也跟着变化，然后在他的屁股挨上身后的桌子前轻轻用手扶住了他的后腰——又一个好习惯。
当时排斥组cp这个东西到什么地步？Singto每天早上都要起来给自己做很大一通思想工作，别人站在镜子面前是给自己加油，他站在镜子面前安慰自己。Krist当时似乎也没管那么多，两个人不尴不尬的营业了许久，终于发生了质变，Singto身边那道无形的界限给小孩无限的爱溶蚀掉，好像是第一次试图伸出手揽他入怀，还是第一次给他擦眼泪来着，Singto感觉到确实有什么东西被清晰的打碎了，他从头到尾对这种略显肉麻的说法不知可否，毕竟在不久的之后，他马上就发现自己应该不是脾气变好了，只是个人空间里因为多了一个人变得拥挤了一些。
界限，应该是界限，他对自己应该也是爱。
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气愤，很久没当面聊天了，现在还要把皮拉瓦先生贡献给别的男人女人。他的视线在人群和弟弟之间游移了很久，最后那些赌气的泡泡占满了他的肺部和口腔，他强迫自己别去看，但似乎做不到。
Krist很早就感受到了身边那道虎视眈眈的视线，也许比Singto自己都要早一点发现，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靠了一点，人群中的一个分子在缓慢地改变位置。那一刻Singto感到衣袖附近传来拉扯感，他没转头，嘴角却控制不住的扬起快乐的弧度。
Krist用礼貌的话语暗示这场谈话应该结束了，大家象征性的道别，最后留下Krist一个人呆在原地，他的手还放在对方的衣袖上，Singto的脖子微微偏转了一个希望的弧度。Krist到他耳边凑得极近，“Khun Singto，请不要因为这些无谓的小事吃醋。”
他的语气是得逞的骄傲，Singto一转头就可以贴近他的皮肤，仅仅是这个距离，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占满了他的鼻腔。他在那一瞬间回想起Krist耳后的那块皮肤有多么脆弱，白皙柔软。他撒娇也不行，调皮也不行，生气也不行，因为无论怎么样Singto都会拿他没办法。
最后这场小型风暴就在两人距离极近的哼哼唧唧中结束。
Singto不清楚自己这样算不算可爱，还是有点烦人的无理取闹，两者之间应该是越不越界的问题，但从Krist无奈的笑容和没有移动的手来说，Singto应该没有做到越界的那一步。
又是新一年的灯光和黑暗。
Singto感受到对方有些潮湿的手心正附在自己的手背上，然后他将自己的手掌反过来扣住了他的，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地摇晃着。
Krist和他几乎没有可能得到这次的最佳cp，都是意料之中的事，他们从不会因为奖项悲喜。只不过这次有几个关于音乐人的奖项，Singto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，他心里冒出一丝悄然的紧张，但他紧紧地将它压回去。现在他该扮演安慰者的角色，而不是跟着一起情绪激动地紧张。
想起他们还没在一起那会，Singto竟然完全没担心过Krist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，所有毛头小子应该经历的情绪他反而躲避的好好的。当初也没感受过什么紧张，铜矿就是约会，拍广告是约会，见面会也是约会。牵手的时候偷偷延长两秒，后台排练的时候多从镜子里看他几眼，没事就问他要不要喝水，伪装成好好先生，但好好先生又不是对所有人都好。
破绽很明显，Krist主动亲他的时候Singto只想着太好了，他原以为剧里都亲了这么多次了应该也不会害羞啥的，结果一睁眼对面整张脸都熟透了，时间一秒一秒的在寂静中度过。
不在沉默中灭亡，就在沉默中爆发，Krist明显选择了后者，他揪着Singto的领子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表情。但是Singto胎教学过四两拨千斤，他把自己的领子解救出来，然后把双手困进去，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挨着他的鼻子说，“那我现在补偿你一个？”
他站在台上的时候下面依然是一片黑暗，这次他获得了个人奖，不用牵别人的手，他和Krist应该会有两束花，两个奖杯。他看着闪光灯的缝隙，突然想起他们亲吻的时候。
也是这样黑暗，但是又潮湿，无光。他想扔掉花束，大步地跑下台去捧起他的脸，汲取他的香水味和不太明显的洗衣粉的味道，他们可能会牵手，不自觉地拥抱。他的脑子运转了未来不存在的二十分钟，然后拿起了面前的话筒。
他确信他们是在对视，他对Krist说完了所有的话，他的的眼神和上方的白炽灯一样发烫。
对方拥抱里熟悉的感觉像海水一样缓慢地包裹了他，Singto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，因为亲吻，也是要连本带利的。他弯了眼角，鞠躬斩断视线。
他们隔着人山人海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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